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歷經今晚一遭, 冬青也算是看透了,這倆人都是護犢子。

她們怎麽折騰對方都行,但外人碰不得一下, 這和以前一樣, 冬青偷偷松口氣,葉桑榆內底還是那個心軟的姑娘。

冬青幹脆睡在床邊, 就算向非晚掉下來, 也只會砸在她身上。

藥物作用,向非晚睡得最熟, 只是睡得不安穩,眼淚打濕臉頰,浸透枕頭。

剩下的兩人, 都很累, 但今晚折騰過的身體, 還有緊繃的神經,短時間內無法放松,都有些睡不著。

床頭小夜燈開著,冬青又起來幫向非晚擦眼淚,葉桑榆正好歪頭看她。

“吵到你了嗎?”冬青趴在床邊, 眼睛以下被床擋住, 一雙清明的大眼睛忽閃忽閃,擔心都寫在裏頭。

“沒。”她收回視線,好一會故意問冬青:“你恨我吧?”

“沒有。”

“你不覺得我折磨你們向總嗎?”葉桑榆其實知道她心裏怎麽想, 冬青不是那種城府深的姑娘,每次也沒藏。

冬青噢了一聲, 慢吞吞地說起半夏曾經說過的話,未經她人苦, 莫勸她人善。

她自知作為助理,對向非晚是極度的偏愛,所以很難公正客觀地看待事實。

“其實向總比我想得透徹。”冬青說起之前,向非晚說過的一些話。

比如她說報仇是一場熊熊大火,而向非晚說的卻是:讓她保護葉桑榆不要被燒到;

又或是那晚她心疼向非晚的遭遇,向非晚說自己肋骨撕裂是活該;

還有那次她說到死,向非晚說人早晚都要死……葉桑榆又忽然想起青檀寺,向非晚沒給自己請延生牌位。

“我這樣說,你可能覺得我在偏袒向總,但是向總給我的感覺,是清醒的……”冬青措辭很久,用了“墮落”這個詞,“而且是她一個人墮落,很多場合和事情,她都不讓我插手,我懷疑她都是找半夏,她們有事情瞞著我,我猜測是為了我好,但是我還是挺難過的。”

冬青把自己看成向非晚生命的一部分:“就是她不帶我,我覺得被拋棄了,我為她死都願意,但是她卻把我拉得遠遠的,讓我和小孩一桌,根本不帶我。”

葉桑榆有時覺得,向非晚挺有能力,能讓周邊人對她死心塌地。

好像只有她,曾經被向非晚厚愛,但現在她也最恨這個人,好似她無情冷漠不懂感恩。

“所以你也知道,向非晚可能真的做了一些不合法的事?”

“嗯,我一直都在擔心。”

葉桑榆現在是帶著一種矛盾心情往前走,她搜集的秦熙盛的證據越多,越會擔心向非晚,她個人無法把向非晚抽離出來:“那你不阻攔,想看她進去?”

冬青坐起身,趴在床邊,葉桑榆後背疼,只能趴著,歪頭看她。

冬青眉頭皺成一團,嘆氣道:“桑榆,你了解向總,也了解我,你覺得我能阻止得了嗎?她都不帶我,她畢竟是我的上級。”

見葉桑榆沈默失神,她試探地問:“你都查到了什麽?有關向總的部分,有證據嗎?如果有,能不能勸向總懸崖勒馬,我也去找半夏問問看,半夏那個狗東西什麽都不告訴我。”

葉桑榆趴得脖子酸,她把下巴墊在交疊的手臂上,喃喃道:“奇怪的地方就是,圖文證據都有她,但我找到當事人,當事人都否認,都說她的好話,她到底花了多少錢擺平的?”

一想到向非晚將來可能要去坐牢,冬青眼眶泛酸,眼睛都紅了。

葉桑榆無言:“你哭啥?她還沒進去呢?”

“我很擔心。”冬青抹抹眼淚,“她沒過幾天好日子,這要進去了,那更完了,不行,我現在就得給半夏打電話。”

葉桑榆沒攔住,冬青去客廳打電話,門關著,但偶爾能聽見她的吼聲。

哎,葉桑榆嘆氣,歪頭看著向非晚。

她想做的事,沒人能阻攔,就像當初她要送自己進去,葉桑榆最終還是著了道。

葉桑榆聽外面有了哭腔,她連忙出去看看。

冬青靠著陽臺坐著,壯壯大概被嚇醒了,站在狗窩裏歪頭看人類的悲與苦。

半夏什麽都不肯說,讓她少管。

冬青氣到質問:“要是向總進去了怎麽辦?”

“那你去問向總。”半夏一再提醒她管好自己,冬青哭出來:“你沒有心!你不管,我自己想辦法!”

“哭也沒用啊。”葉桑榆遞過紙巾,冬青擤鼻涕,擦擦眼淚:“桑榆,你再怎麽恨她,肯定也不想她一輩子坐牢吧?”

葉桑榆沒做聲,冬青抓著她的手,跪在地上:“咱們兩個一起,把事情查清楚收集所有證據,萬一向總真有危險,讓她去自首,最大程度減輕罪責,怎麽樣?”

能怎麽樣,葉桑榆也想過這個辦法,她頭號目標是秦熙盛,對向非晚的報覆,更傾向於情感上的。

這一晚,冬青再次表明忠心,她會和葉桑榆一隊。

葉桑榆無奈地笑:“你不怕她?”

“我怕,但我是更怕她進去。”冬青回想這兩年,她幫向非晚處理的都是基礎事務性的,但凡特殊情況,都輪不到她來處理,“半夏那個傻逼,我見了她,捶死她,冷血動物。”

既然組隊,冬青得展示誠意。

比如說:將這兩年關於向非晚的情況都說一遍,好的壞的,只要知道的,都要說一遍。

冬青點點頭,低聲說:“我有寫日記,偷偷發你看,你看完記得刪除。”

她們更大的目標,是秦熙盛。

冬青補充道:“還有董正廷,我不得不提醒你,他真的是個爛人,你要小心。”

葉桑榆嗯了一聲,讓冬青發完日記休息。

她像是讀小說一樣,看了個通宵,哭哭笑笑天都亮了,最後的記錄,是向非晚肋骨斷裂。

冬青寫道:向總肋骨撕裂,我難受死了,不如讓我斷肋骨。

我知道肯定和桑榆有關系,能讓她這樣沒脾氣的,從來都只有桑榆一個人。

嗚嗚,桑榆怎麽那麽狠心啊,把肋骨都給幹斷了。

更讓我心痛的是,我那天從醫生口中聽說,向總以前就斷過三根肋骨,而我作為秘書,卻毫不知情,我是不是應該去死一下?

桑榆什麽時候才能原諒向總呢?向總為什麽不和她心貼心地聊一聊呢?

向總和半夏都很討厭,遇事就往心裏擱,讓我感覺自己像個白癡!煩死了……

最後葉桑榆百感交集盯著向非晚,越看越來氣,她坐起身,照著臉蛋擰了一把,哪知道向非晚直接醒了,一臉迷蒙,淚汪汪地看著她:“好疼~”

“疼死你。”

向非晚哭得更可憐,抓她的手往臉上放:“你給我揉揉。”

她隨便胡亂劃拉兩把,猛地起身要去運動,後背疼得她又趴下,趴得很不是位置,正對著向非晚的腿間。

她明顯感覺向非晚的身體抖了,葉桑榆手忙腳亂起來:“疼了?”

向非晚歪頭,耳朵有點紅,葉桑榆歪頭湊過去看她的臉,紅得不像話:“你臉紅什麽?”

她臉紅紅地望著葉桑榆,呼吸有點急:“有感覺了,能不能……”

“你要點臉。”葉桑榆咬牙忍著後背的疼,走了。

向非晚忍痛起來,才發現地上蜷縮著一直大蝦米——冬青。

靈魂對視幾秒,冬青默默爬起來,出去了。

轉而,向非晚發了條語音出去:“你給我打的劑量多了,我睡了一夜,下次少打點。”

那邊回得很快:咱就是說,有沒有可能,是你八百年不睡覺,身體需要睡呢?

向非晚:你還頂嘴?

那邊不敢回別的,發了個躲在墻角的表情包。

向非晚:你骨科不精,再學學,要不然我以後還得麻煩老教授,她又得批評我。

那邊好一會才回:已經再給你配藥了,我跪著求老泰鬥,能加速恢覆的,但是你也得註意休息,要把人說不準,我哪天會突然出現在你家裏……

向非晚:你敢?上次你這麽一搞,我吃了一嘴的生米。

那邊發來一排哈哈哈哈,笑得開心。

向非晚坐在床邊緩了會兒,查閱郵件,半夏發來的,其中囊括冬青大半夜哭唧唧罵咧咧那段。

向非晚下了床,冬青在做飯,葉桑榆出去跑步了。

她左右瞅瞅,叫了聲壯壯,冬青憋了半天,看她慢吞吞換衣服,心疼道:“向總,您還要出去遛狗嗎?”

“嗯。”

“那帶著點熱水杯,您現在需要多喝水。”冬青隨身帶著水杯,現在裝好讓她拎著。

她嫌煩,冬青垂眸道:“您在樓下可能碰到桑榆,她昨天還說讓我多看著您呢。”

一提到葉桑榆,向非晚不吭聲,冬青暗暗罵自己蠢蛋,以前就沒發現葉桑榆是尚方寶劍嗎?拿出來就足夠嚇唬向總了。

她受傷了,帶著壯壯下樓,一路跟它說,不能讓麻麻抱,麻麻受傷了。

壯壯倒也懂事,不用主人抱,走幾步還知道等她。

到樓下,壯壯到處嗅嗅,大概是聞到熟悉的味道,一路搖著尾巴跑。

跑幾步再折回來在向非晚身邊轉,等她跟上,再往前面跑。

沒一會兒,草叢裏傳來聲響,叮叮從裏面鉆出來和壯壯玩鬧。

向非晚一手拎著熱水杯,一邊沿著墻邊往前走。

還沒拐過去,就聽見有說話聲,蘇稚正在磕磕巴巴地告白,她站在旁邊聽著。

葉桑榆認真聽完,回答她:“蘇稚,謝謝你的喜歡,但是我不喜歡你。”

蘇稚吸吸鼻子,似乎在忍淚。

之後響起窸窣聲,似乎往她這邊來,向非晚默默擰水杯蓋子。

蘇稚看到她嚇了一跳,臉色都變了,葉桑榆探頭看了一眼,向非晚正在往地上倒水。

“你幹嘛?”葉桑榆無語。

向非晚淡淡瞟了一眼蘇稚,面無表情:“紀念你死去的愛情。”

“……”

葉桑榆白了她一眼,轉身沒走出多遠,壯壯從草叢裏冒出來,她逗著玩。

蘇稚要跟過去,向非晚側身擋住,她敵意滿滿:“你又想幹嘛?”

向非晚淡漠地笑:“你演技太差。”

“你什麽意思?”

“第一層意思就是,壯壯的右眼是假的;第二層意思我那天沒撞到你,是我手下留情,而你也有點底子在身上;第三層意思你那個寵物醫院掛羊頭賣狗肉,還用我再說麽?”向非晚輕描淡寫,但字字很重,“你的目標從來都是我,少在她那繞彎子。”

蘇稚面色沈著,沒有任何表情,但眼底深處閃過一絲慌亂,還是被捕捉到了。

向非晚揚起最燦爛的笑,說著最狠的話:“我最討厭,有人背後說我,再有下次,她也救不了你。”

蘇稚臉色愈發難看,壓低聲音,少有的惡意語氣:“向非晚,你也少惹我,”她湊近,冷冷地笑:“別哪天被人弄死,都不知道怎麽死的。”

“呵。”向非晚清冷地笑,略微側身靠得更近,“你為人賣命才是要小心。”

一瞬,有什麽東西頂上蘇稚的小腹,她低頭嚇了一跳,鷹爪刀的柄對著她,她居然完全沒有察覺。

“除了她,”向非晚握著刀刃,說這話時,偏頭看蹲在路邊和壯壯玩耍的葉桑榆,“沒人能讓我死。”

她漫不經心地笑,小巧精悍的鷹爪刀不知何時利刃對著蘇稚,晃了晃,語氣帶著凜冽狠厲:“你活夠了,可以試試。”

“餵!”葉桑榆喊了一聲,走過來。

蘇稚一分神,再低頭,那把鷹爪刀不見蹤影。

“你們聊什麽呢?”葉桑榆看她們湊得很近,上下打量。

向非晚淡淡地笑,剛才的戾氣散盡,柔聲道:“在聊你會喜歡什麽樣的人,能不能說一下?”

葉桑榆送她一個白眼,嫌棄道:“反正不會喜歡你。”

向非晚露出受傷的神色,悲戚道:“蘇稚,你有沒有聽見什麽聲音?”

葉桑榆豎起耳朵,左右看看,尋找聲音來源。

“心碎也沒用,”蘇稚奪過她手裏的水杯,往地上倒水,學她的口氣:“紀念你死去的愛情。”

葉桑榆心中閃過一排省略號,這兩人幼稚死了,扭身走了。

向非晚歪頭看了眼葉桑榆的背影,直白地提醒蘇稚,別打葉桑榆的主意。

蘇稚眸光沈沈,沒做聲。

向非晚指尖一下一下狠狠地戳她的心口,笑得冷清,又透著狠伐,警告道:“你那點小把戲都是我玩剩下的,識趣就回你主子,要考核就沖我本人來,要不然……”

“還不回家?”葉桑榆突然喊了一聲。

她揚聲道:“來了。”

“我說狗呢。”葉桑榆瞪她,向非晚歪頭笑吟吟看著樓下的人:“想養我當寵物就直說嘛,主人。”

“……”

蘇稚發現,這人空有一副美麗的皮囊,人前斯文,私下就是個十足的敗類。

向非晚回眸看她,笑裏藏著明晃晃的刀,提醒道:“我比她更危險。”

“你威脅我?”蘇稚慍怒。

“誰敢動她分毫,別說你,就算是你主子,”向非晚側身向著葉桑榆走去,笑意帶冷,陰郁低聲道:“那就……”她手比在喉間,像是剛才的鷹爪刀慢慢割破肌膚。

意味著:死路一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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